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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網友的［哈利波特］讀書心得之二
（本文是在幾位網友相互討論的狀況下出現的，所以偶而會有對話般的感覺）
（以後有時間我會把自己對這兩篇文章的感想補上）
＝＝開始＝＝
作者的話：
「此篇文章寫於第七集出版之前，是以
作者對石內卜和其他角色的看法已有些許修正，
本篇評論僅代表當時的看法，以後也可能會有刪增修改^^」
作者: aclytie (滾帶落) 看板: HarryPotter
標題: [閒話] 致命的驕傲：答 ezori 君
時間: Fri Jan 19 19:30:29 2007
寫在正文前：
呃，大概不是一篇容易下嚥的東西，連我都覺得寫得太長好煩，對不起 orz
PS. 因為大量引用了文本，有些小地方翻譯並沒有翻出來，所以我統一使用英文文本
另外，我並不是現代歷史的專家，之前 BloodyJoker君有指正一些納粹史實
和專有名詞上的疏漏，可惜那篇文章被刪除了，我也來不及改正我的文章。所以看到
歷史的部份請大家別太較真，要是我快忘光的現代史誤導了什麼那就糟了 orz
ezori 君對於我在 2346 篇中提到的對石內卜的意見作了 2348、2350 兩篇
回應，當時承諾等考完試後會來回答，不過現在這個討論串似乎已經風波平息，於是
我索性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這兩天想到的東西，將這篇回覆的篇幅又拉長了一些。其
實大部分的見解都是重複 2346 篇的，只是試圖把它說得更清楚一點，這其中也參考
了版上先前討論文章，會在以下提出說明。
先回應 ezori君的一些誤解部分，為免逐字句地澄清見解會淪入筆戰或文字
遊戲那樣的循環，我只想說明我並非認為石迷對於石之喜愛直接引導他們將角色的善
惡之辯單純化，也沒有看輕這樣的喜愛，認為是盲目盲從的意思。>"< 或許只是說，
我觀察到有些類似的現象，而作出了這樣的說法，在用字譴詞上其實當初沒有想太多，
如果這讓你覺得我是在批評「某個特定」的石迷，或是「泛稱所有」的石迷，我覺得
對你冒犯感到很抱歉，我一開始的動機只是想要討論這個角色的詮釋而已。
不過，有一個地方我得解釋一下：我並不認為喜歡的心情是有對錯的，所以
我的道歉是針對「這種心情被冒犯」而作的；但我認為對於一個角色的詮釋，在某種
程度上來說，是有對錯可言的。同樣一個文本，每個人的解讀不同，本來是應當自由
發揮，但若詮釋過當，而和文本的客觀性以及作者的本意相抗，那麼，或許就會被人
說是一種「誤讀」（misreading）。在這層面上，是有對錯的，雖然這辯論的空間很
大，彈性也很難拿捏。所以現在，我對於私人情感上的道歉結束，接下來便是為我覺
得自己有屬於「客觀性」的詮釋部分辯護：
一、驕傲：（Hubris）
Yes, but you shouldn’t think him too nice.
It is worth keeping an eye on old Severus definitely! - JKR
我覺得，在第七集出來之前，認為石內卜屬於哪方陣營的論點都各自有強力
的證據：而這本來就是羅琳希望達到的目的。但是不論石內卜將屬於正義或邪惡，不
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反派角色。就「反派角色」這個字而言，我將它詮釋作「反面
範例」，哈利波特是一本童書，所以它有其道德上的考量（像是有點份量過多地宣導
父母的愛 XD ）和教育上的意義（例如將這本書當成一本少年成長小說看待），這類
書通常打算教導孩子什麼是正確值得效仿的，什麼是應該警惕注意的，而石內卜這個
角色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是我覺得羅琳極力努力強調的－－他的「驕傲」。如果我是
一位作者，我設計了一個應該要讓人警惕反省的反派角色，而結果卻是他被人喜愛、
效仿，我一定會很「XD」，而羅琳確實也是這樣，她有一次開玩笑她發現石內卜有這
麼多人喜歡「覺得很挫折」。當然，這並不是說石內卜是一個應該被討厭，或塑造得
不好的角色，相反地，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值得關切，他的複雜度讓人著迷，描寫很
是成功的角色！大家都看膩了非黑即白的善惡對立，所以石內卜作為這樣一個灰色地
帶便為哈利波特這本「善良＝鄧不利多；邪惡＝佛地魔」的書帶來了新的深度。而石
作為灰色地帶一個（我覺得）很重要的地方是，不能夠一味將他「受害者化」、「理
想化」到變成是「白的」。因為如果他真的只是「表面上是黑的，其實裡面是白的」
那麼他遊走在灰色地帶的特色就會被犧牲；我比較喜歡的詮釋是：石內卜是偏心的、
愛記仇的、還有許多許多被我同學評為「這個人個性頗差」（^^a） 的缺點，但重點
是，這並不妨礙他在最後一步作出選擇時，他選擇正義的陣營。而且，正因為比起一
般的正派人氏，他更接近邪惡，所以拒絕邪惡本身才會更加困難、更加重大、也更加
值得敬佩。要承認石內卜這個角色讓人敬佩的地方，就必須先承認他可能邪惡；若我
們將他美化成是善良的，那麼，選擇善良就一點也不困難，也無關緊要了。
（當然，如果第七集出了，他最後是佛地魔那邊的，我就要上來把這篇給偷
偷刪掉！XD）
但我所關注的「反面範例」只在於他的「驕傲」上，所以現在再回來這點。
「驕傲」這個字，英文可以有好幾種翻譯，可以是「dignity」、「pride」或是其他，
但我所想到的，是「Hubris」和「superiority」： 超越人類應有的範疇的驕傲，僭
越上帝（呃，雖然我不是教徒 ^^"）的領域，並且對自己的同類抱懷著一種缺乏同情
的優越感。
石內卜的驕傲對於他作為教師的職業生涯產生不小的破壞。有一種情況是很
容易設想的：當一個人作某件事過於容易時，他很難想像其他人為何作這件事會這麼
困難。這樣的情況發生在第三集的奈威身上：
'Orange, Longbottom,' said Snape, ladling some up and allowing
it to splash into the cauldron, so that everyone could see. 'Orange.
Tell me, boy, does anything penetrate that thick skull of yours? Didn't
you hear me say, quite clearly, that only one rat spleen was needed? Did't
I state plainly that a dash of leech juice would suffice? What do I have
to do to make you understand, Longbottom?'
Neville was pink and trembling. He looked as though he was on the
verge of tears. (PA7)
石內卜覺得自己「講得很清楚」，他並不知道奈威的問題在哪裡。這種情況
是很容易被設想的。但真正讓他成為一個讓人害怕的老師的，是他無法感知，或說，
他沒有去感知，當他當眾羞辱一個學生時，或當他之後拿奈威的蟾蜍來作實驗時，當
事人的心情應當是如何。也或許，石內卜是可以感知這種被當眾羞辱的心情的，從五
年級那段回憶被他深藏至今來推測，那麼，他就是刻意地施加給了別人他自己最厭惡
的那種待遇，僅僅因為奈威的笨拙和軟弱。同樣的公眾羞辱在第三集的同一章節裡，
還在新防禦術老師路平面前刻意重演了一次，在此便不再引用。
另外一個教學上的缺點，便是他對學生毫無期待。ezori 君曾經引用第一集
中魔藥學的開場白，這段開場白頗為有趣，所以我打算之後再重提：） 但這裡要指
出的是，石內卜並沒有「渴望向他人分享魔藥製作的魔幻之美」或是「無私地傾囊相
授」，因為他一開始便說了：「I don't expect you will really understand the
beauty…」在第三集的蟾蜍事件中，石內卜也說：「If, as I don't doubt, he has
done it wrong, his toad is likely to be poisoned」。作為一位教育者，本來便
應該是要從頭教起，但石內卜卻是瞧不起他的學生，不只是奈威，還有他所指的「我
以前所教過的蠢才們」。教學對他來說，只是一項不得不作的必要工作，他對它並沒
有半點熱情（他第一集用的原字是「dunderheads…I…have to teach.」）
如果說，教學，或至少，教魔藥學，對石內卜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重要性的話，這份
工作對他而言有著怎樣的地位與觀感呢？
二、優越：
在 2348 篇中，ezori 君說到「石內卜接下教職，等於是放棄力量的追求。」
But I beg to differ.
對力量的追求許多種，當一個食死人，隨意地殺人，學習強大的黑魔法，是
追求力量的一種形式。但我覺得，在石內卜當老師的過程中，我們依然可以時時可以
看到力量的一種轉換型態在上演。例如以下兩段：
'I'll make it,' Lockhart butted in. 'I must have done it a hundred
times. I could whip up a Mandrake Restorative Draught in my sleep ?
'Excuse me,' said Snape icily. 'But I believe I am the Potions
master at this school.'
There was a very awkward pause. (CS9)
'I told you,' said Snape, rigid in his chair, his eyes slits,
'to call me "sir".'
……
'And he might try and make me do things?' asked Harry. 'Sir?' he
added hurriedly. （OP24）
教職是一種權威，一個社會大眾意見要我們遵從的一個權威。這本身就是一
種制度與社會的權力運作。如果說社會的制度與架構是被「論述」出來的，這裡，石
內卜便是在建立，或者是確立，這個架構。哈利好幾次忘了喊他「 Sir」，因為他下
意識地反抗了這個權威，這個力量。而石內卜在提醒他遵從這樣的權威，在好幾次的
糾正之後，哈利也終於照著這條遊戲規則作事了，在他問完問題後，忙不迭地，加上
了「Sir 」。這其實是某種權威的力量馴服了個人的反抗與自覺意識。在此角度下，
我想像社會大眾的意見和蠻橫咒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想像有個聲音在你腦海裡說「call
me sir 」、「call me sir」，好像這麼做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一件事，而另外一個聲
音在問「可是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呢？」社會的價值觀、師長的權威潛移默化了我們的
抗拒，這樣的過程雖然安靜而緩慢，但說穿了也是一種「控制」，或許比暴力強迫還
來得更加持久有力。「不要打斷我的說話」「不准反駁我的教學方法」「叫我教授」
…石內卜大量濫用了作為一位師長的力量，這種對力量的追求雖然比起食死人的屠殺
要來得幽微一點，但依然是一種「追求力量」。這種追求同樣帶來的是對於優越感的
滿足，對於他人的掌控，只不過一種用的是肢體上的暴力，一種用的是言語上的。
三、僭越者（Over-reacher）：
這個論點主要是從 2350 篇 miriness 君和 ezori君的推文中得到靈感，在
此要先感謝兩位謬思女神。（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的性別…XD）
我曾經聽老師講過，在哈利波特中的許多魔法，都模擬現在的科技發展形式。
也就是說，科技帶給我們方便，魔法也是，羅琳的世界中雖然沒有洗碗機、電腦等科
技產品，但魔法都作了類似的方式。掃把們會一代推出一代的更新，光輪兩千，慧星
幾號幾號等等，都跟微軟會推出 windows 95、98、2000、XP 沒有什麼兩樣。而石內
卜的魔藥學也多次被版友們比為實驗課。ezori 君提到第一集的書名，我覺得是一項
非常有洞見的觀察。第一集的書名是「philosopher's stone 」中世紀時赫赫有名的
煉金石，讓無數的煉金術士陶醉在裊裊的白煙和滾滾的蒸汽當中，幻想著不朽的生命
和無盡的財富。我想，羅琳或許早在第一集時，便已經為後面的系列殺人事件（XD）
為讀者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在第一集中，我們看到了想要重新獲得力量和永生的佛
地魔，我們看到了認為死亡不過是（雖然有點老套 ^^a）另外一段旅程開始的鄧不利
多，看到了願意摧毀掉魔法石，和他的妻子兩人一起自然死去的 Nicolas Flamel，
我們也看到了，登登！石內卜教授著名的魔藥學開場白。這段開場白安排在這個架構
下，我猜想羅琳是帶有深意，要引導讀者進一步去思考的。
魔藥學當然和煉金脫離不了關係，煉金術是當代科學的一個起源，而不論是
中世界的煉金術、現代的科學，亦或是羅琳的魔法世界，全部都緊緊扣著一個主題：
這些東西在我們的生命中可以帶來多少幫助？它們應該要干涉到多少，才不會干涉到
它們「不該僭越」的地方？引起多方討論的安樂死，複製人，都是近代科學要處理的
棘手議題。對於生死的操控，是人應該涉獵駐足的嗎？像佛地魔那樣，逃避自己的死
亡，藉由殺戮其他人來延長自己的生命，很明顯是被譴責的，而石內卜那段開場白正
迂迴地隱射了他擁有同樣的能力：
'You are here to learn the subtle science and exact art of
potion-making…I don't expect you will really understand the beauty of the
softly simmering cauldron with its shimmering fumes, the delicate power of
liquids that creep through human veins, bewitching the mind, ensnaring the
senses... I can teach you how to bottle fame, brew glory, even stopper death…'
我覺得很佩服羅琳的地方，是她只用了一個字「science」就把煉金、魔法
與科學全部都結合在了一起，而直擣它們共通的問題：人最終的死亡。石內卜宣稱他
可以教給學生有關這些的技術，他真的可以嗎？就算可以，他又應該嗎？miriness君
提到了 Mary Shelley 的科學怪人（Frankenstein），他本身就是一位僭越者，僭越
了上帝創造者的責任，自行製造出了一個生命出來。在他死前，他對他的朋友說：「
你就像以前的我一樣，追求知識和智慧；我希望，你不會在宿願得償的時候發現，它
是一條毒蛇，會反咬你一口。就像我一樣。」而蛇，是西方傳統自失樂園以來最重要
的一個誘惑者形象，用知識和生命的果實來誘惑人，而石內卜不正是蛇院的史萊哲林
嗎？他所給的承諾如今看來，豈不是一個可怕的誘惑，在外面甜美的糖衣下包著毒藥？
ezori 君說「罐裝名譽、釀造光榮、儲存死亡，想想看：這對十出頭的學生而言，多
麼地具吸引力啊！」－－雖然我和 ezori君見解不同，但有時他總是說出讓我驚嘆、
極有洞見的話來！沒錯，這些當然很具有吸引力，這不正是最可怕的地方嗎？希臘神
話中海妖 Sirens ，她們甜美的歌聲可以讓人殞命。十一歲的孩子具備什麼判斷是非
對錯的能力？光榮、名譽，甚至是操控生死的能力，這些被拿來作為學習的動機和誘
餌，我感到不寒而慄。我想到我之前好玩貼的 2361 篇惡搞文，雖然當時沒什麼想法，
但版友 iris0108 君提到他普化實驗的第一節一句，讓我忍不住深思：同樣是魔藥學
或實驗課的第一節課，我國中高中時都在上些什麼？實驗室安全須知。就像路平所做
的一樣，這樣有危險性的一堂課，第一件事情便是該防範學生受傷。這讓我感到很安
慰，畢竟我們現代的科學依然把對人的關懷與設想放在了前頭，而不像是中世紀的煉
金術，只想得到永生和財富，名譽或光榮。
若要說哪一段話最讓我相信石內卜心中的邪惡，不是他叫莉莉麻種，也不是
他對哈利的偏見，而是他對奈威的輕視，以及他的這段開場白。這反映了他追求力量
勝過他關懷人，這反映了他當初為什麼會是一個食死人，佛地魔的追隨者。他到現在
還是不是，我們無法預料；但他是否完全擺脫了佛地魔這邊對於永生、力量的執著和
沈迷？我覺得沒有。有些地方，他和他們驚人地相像。
而這樣的一個方向發展下去，對弱者的輕視、對力量的認同、對優越感的追
求、對他者的抹殺與歧視，很快就會引導的一個方向－－那便是我在 2346 篇中一時
好玩改寫的開場白，如今想來，我會作這樣的聯想，其實不是毫無道理：
四、佛地魔、食死人，以及納粹：
「你只要試著去想想看，在你回家時，發現『黑魔標記』在你家屋頂上盤旋，
而你心裡很清楚，在你走進去之後，會看到什麼樣的慘狀…這是所有人心中
最大的恐懼…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他們相信自己是最優秀、血統最純正的亞利安民族；他們歧視猶太人，把他們
的屠殺毫不在意地進行。那種一家人口全部被屠殺，只是為了個體無法改變也無法否認
的血緣，這樣的慘事，並不是只發生在童書中而已。
我覺得或許會有人覺得很奇怪，不過就是看本小說，你為什麼要弄得那麼沈重？
但我真的覺得很沈重 >"<。甚至在期末考期間，我一直想著這些事，頓時覺得自己的考
試如鴻毛之輕。（一直得努力說服自己，不不不，它還是很重要 orz）納粹和食死人的
設定中有著驚人的相像，我相信，羅琳應當是刻意地放入了這樣的題材的吧！
註：以下證據原出處請見此網頁討論串：
http://www.leakylounge.com/index.php?showtopic=17318[m
羅琳有很多地方刻意地指出了哈利波特和二次世界大戰的關係：首先，1981年
時的那場戰爭，被稱之為 First War，而現在在哈利波特世界中進行的這一場，很明顯
地，就是 Second War 。在第一集的鄧不利多巧克力蛙卡片上，說他在 1945 年時打敗
了邪惡巫師 Grindenwald，這正是二戰結束的年份。
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佛地魔對於純血系統的優越感和對於麻瓜的屠殺，和德國
的希特勒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不同。甚至連食死人們在手臂上紋身、在墓地裡進行秘密集
會、用骷髏當作記號等，都和歷史上記載的納粹行事作風相差無幾。
那個讓衛斯理先生聞之色變的黑魔標記，長得極像下面這圖：
http://content.answers.com/main/content/wp/en/thumb/1/1f/125px-DHPatch.jpg
那是納粹集中營的標誌。
在找到這些資料的那天下午，我重新看了第四集黑魔標記那章，原本只當故事
情節的劇情忽然有了強烈的煽動力：在看到那個標記飄浮在空中時，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它代表的不只是死亡，死亡比它仁慈，它不是一了百了無痛無聲的 Avada Kedavra，這
個骷髏後面代表的是一個「promise」，promise of pain, promise of humiliation,
那是死亡已經肯定，卻尚未到來的延宕的恐懼，那不只是個體的存亡，而是這個家庭、
種族的羞辱和抹殺。而那血液是流在人血管裡的，又不是像挪吒一樣，剔骨還父割肉還
母，就可以把恩怨清償。（為什麼我在講到挪吒時忍不住笑了|||orz）
不，血統從來就不是問題。血統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問題在於權力、在於力
量。在於某些人為了某些理由，必須要醜化另外一個族群，證明他們比自己低下、輕賤，
來滿足自己的驕傲、安全感和優越感。因為猶太人經濟力量強大，因為德國戰後蕭條，
或是因為麻瓜人口眾多，純血統巫師不得不與之通婚，這些背後黨同伐異的惡意才是造
成這些罪行的主因。而驕傲和優越感原本只是多麼輕微的過錯，有可能只是石內卜叫了
莉莉一聲麻種，或是馬份在食死人吊著麻瓜在遊行時的幾句嘲笑，可是馬份不會料到自
己在第六集中要親手殺了鄧不利多的害怕；我相信，十五歲的石內卜在叫莉莉麻種時，
也不會想到自己將會變成一個食死人。
但是這些小小的過錯是怎麼引導向大的邪惡呢？石內卜和馬份總算還活著，有
多少其他的人是像天狼星的弟弟 Regulus Black一樣，再回首已百年身了呢？
我可以肯定的是，Frankenstein在第一次接觸讓他成為一個僭越者的煉金術，
是在十三歲的時候；石內卜對他魔藥學的學生們說那番開場白時，他們是十一歲。參加
納粹黨衛軍的，大多，只是人生的一半都還沒有走到的青年。他們可能意氣風發，對自
己很有信心，相信自己高人一等、他們可能對社會抱懷著改革的理想、他們可能覺得他
們正在做的行為合乎正義，或者，就像 ezori君說的，或是莫頓．盧所寫的書「浪潮」
中那些進行無傷大雅的活動實驗的高中生，他們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樣「很酷」。
接下來只是一些無聊的有趣小八卦。有謠言認為希特勒的祖父可能是猶太人，
所以，他的暴行中不知帶有多少抵抗自己本身血統的成分？就像有麻瓜父親的佛地魔和
石內卜一樣。還有，賽弗勒斯．石內卜（Severus Snape）和史萊哲林院的創辦人Salazar
Slytherin 姓名縮寫都是SS。到 google 去打這兩個字母，它會告訴你，這是 Die
Waffen Schutzstaffel，納粹黨衛軍。
但這不能代表什麼，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有意安排。羅琳也很可能只是用ｓ的
磨擦音來模擬蛇的說話和發音罷了：） 我只是覺得這些巧合都很好玩。
五、詹姆與石內卜：
這是我忽然想到的一個小小插話：雖然上一節講的是石內卜和食死人（汗，
我現在走題多少了？）但其實第四集把麻瓜吊起來的場景，竟然毛骨悚然地出現在第
五集中的詹姆身上。究竟羅琳安排第五集回憶那一幕的用意何在，實在費人思量。我
想，她想表達的，不只是推翻掉哈利父親完美的形象，模糊善惡的分界，或是如 miri-
ness君在 2357 篇中所說，對比十五歲的詹姆和哈利等作用，或許有更深一層的含意：
同樣的偏見，如 endlesssong大在 2353 篇所提到的「主流暴力」，我們可以看到有
兩種表現型態：一種是詹姆等人對於石內卜的「暴力」：將他吊起來露出內褲，就像
第四集遊行的縮小版，而原因只是：「It's more a fact that he exists」。 而另
一種，卻是石內卜對於莉莉，或她所代表的麻瓜家庭出生的人的「暴力」：一種歧視，
而這歧視是根植在血液中，個人無法擺脫，也無從改變的，就這種層面而言，這也是
那些人的 existence。僅僅只是因為「這樣的人存在」而構成了施加暴力的藉口，這
錯誤，兩個人都犯下了。（註 2）
但是，幾年後，兩個人的結局卻大不相同。十五歲時簡直就像食死人縮小版
的詹姆加入了鳳凰會反抗佛地魔，石內卜加入了食死人；在五年級到畢業的這幾年中，
我相信，詹姆一定有了大幅度的成長，就像天狼星所說：「A lot of people are
idiots at the age of fifteen. He grew out of it」。這裡，算是為 miriness君
批評的詹姆作點持平之議。若沒有成長，詹姆不會在六年級尖叫屋事件中救了石內卜，
他不會在七年級中被選為男學生主席，也不會後來追到了莉莉，也不會在正義與邪惡
的衝突中選擇為鄧不利多效力。鄧不利多曾經說，我們是由我們所做下的選擇，來決
定自己是誰（原話忘記了 XD），第五集中回憶的詹姆和石內卜，未嘗不是另外一個
對照組。
六、選擇：
正因為那句「我們自己作下的選擇」，我才以為，有許多為石內卜辯護的文
章都過度簡化了他的角色塑造。我曾經舉了不少例子，例如喜歡莉莉、被詹姆欺壓、
想要爭取鄧不利多的信任……這些，我都認為「可能」是理由之一。究竟真相如何，
要等第七集作決議。（我不敢再猜下去了，怕真的得把自己的話吞回去 XD ）但是不
管原因是什麼，這都必定是石內卜的個人自由意志（free will ）所作下的。可能會
有一個風雨飄搖的晚上，他孤身坐在書房裡，燈影幢幢，他的臉埋在手掌裡，窗外的
雨聲聽得很清楚。沒有任何人的干擾，這個決定要他自己作下。別人的行動或許對他
會有所影響，或許他曾為喪失在自己手上的生命真誠地後悔，或許他曾努力想爭取別
人的肯定與信任，但認為他為了這些旁人相關的理由而作下決定，是輕看了他自己的
意志。不論石內卜現在是不是食死人陣營的，他「曾經」是。當初，若不是他也認同
了佛地魔的某些價值，若不是他也享受著那樣的優越感、那樣的權力慾，或許享受著
當一個食死人，今日，「他作下的犧牲將沒有意義」（註 3）。
有時，放棄比較輕鬆的路，而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那條路，是更令人尊敬的。
因為我覺得石內卜該當要贏得這樣的尊敬，所以我必須先承認，他曾經，而且現在依
然是，一個邪惡的人。因為，每當我反省自己犯下的一些錯時，我總是得像自己承認：
有時候，放任自己的邪惡是一件多麼輕鬆快樂的事情。
註 2：
我看過 Severia君 在 1480 篇所提到的理論：認為石內卜不是馬份那樣的種
族主義者，他那樣的稱呼莉莉，是因為他喜歡她而在她面前出醜，他的自信心遭到打擊。
這個理論，我覺得有其可能性，但畢竟未遭證實，且沒有更明顯的證據支持，所以只能
先姑且存之。我個人是比較比較支持 1481 篇中 lawfish72君所提出的：他畢竟還是在
意自己的麻瓜血統，並且有意加以隱瞞。從他對妙麗的討厭，對莉莉的言語攻擊中，可
以看出來，他畢竟是對這樣的血統抱持著敵意，否則，他不會揚棄自己父親的血統，不
會在情緒極端亢奮失控的情況下，「麻種！」這樣的字眼便脫口而出。我想，這反應了
一種深沈的潛意識，才會在他最想傷害人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了這樣的字眼。
註 3：
後面幾句其實不是我原話，是翻譯改寫來著，因為我覺得那實在太美了。原文
是：If he didn't walk into being a Death Eater with his eyes open, and didn't
enjoy being a Death Eater just a little bit, then his turning away from
Voldemort is meaningless. He chose the right path over the easy one, and I
take issue with anyone who writes him as having done otherwise.
網址：http://community.livejournal.com/hp_essays/13827.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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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有時間我會把自己對這兩篇文章的感想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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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此篇文章寫於第七集出版之前，是以
作者對石內卜和其他角色的看法已有些許修正，
本篇評論僅代表當時的看法，以後也可能會有刪增修改^^」
作者: aclytie (滾帶落) 看板: HarryPotter
標題: [閒話] 致命的驕傲：答 ezori 君
時間: Fri Jan 19 19:30:2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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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大概不是一篇容易下嚥的東西，連我都覺得寫得太長好煩，對不起 orz
PS. 因為大量引用了文本，有些小地方翻譯並沒有翻出來，所以我統一使用英文文本
另外，我並不是現代歷史的專家，之前 BloodyJoker君有指正一些納粹史實
和專有名詞上的疏漏，可惜那篇文章被刪除了，我也來不及改正我的文章。所以看到
歷史的部份請大家別太較真，要是我快忘光的現代史誤導了什麼那就糟了 orz
ezori 君對於我在 2346 篇中提到的對石內卜的意見作了 2348、2350 兩篇
回應，當時承諾等考完試後會來回答，不過現在這個討論串似乎已經風波平息，於是
我索性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這兩天想到的東西，將這篇回覆的篇幅又拉長了一些。其
實大部分的見解都是重複 2346 篇的，只是試圖把它說得更清楚一點，這其中也參考
了版上先前討論文章，會在以下提出說明。
先回應 ezori君的一些誤解部分，為免逐字句地澄清見解會淪入筆戰或文字
遊戲那樣的循環，我只想說明我並非認為石迷對於石之喜愛直接引導他們將角色的善
惡之辯單純化，也沒有看輕這樣的喜愛，認為是盲目盲從的意思。>"< 或許只是說，
我觀察到有些類似的現象，而作出了這樣的說法，在用字譴詞上其實當初沒有想太多，
如果這讓你覺得我是在批評「某個特定」的石迷，或是「泛稱所有」的石迷，我覺得
對你冒犯感到很抱歉，我一開始的動機只是想要討論這個角色的詮釋而已。
不過，有一個地方我得解釋一下：我並不認為喜歡的心情是有對錯的，所以
我的道歉是針對「這種心情被冒犯」而作的；但我認為對於一個角色的詮釋，在某種
程度上來說，是有對錯可言的。同樣一個文本，每個人的解讀不同，本來是應當自由
發揮，但若詮釋過當，而和文本的客觀性以及作者的本意相抗，那麼，或許就會被人
說是一種「誤讀」（misreading）。在這層面上，是有對錯的，雖然這辯論的空間很
大，彈性也很難拿捏。所以現在，我對於私人情感上的道歉結束，接下來便是為我覺
得自己有屬於「客觀性」的詮釋部分辯護：
一、驕傲：（Hubris）
Yes, but you shouldn’t think him too nice.
It is worth keeping an eye on old Severus definitely! - JKR
我覺得，在第七集出來之前，認為石內卜屬於哪方陣營的論點都各自有強力
的證據：而這本來就是羅琳希望達到的目的。但是不論石內卜將屬於正義或邪惡，不
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反派角色。就「反派角色」這個字而言，我將它詮釋作「反面
範例」，哈利波特是一本童書，所以它有其道德上的考量（像是有點份量過多地宣導
父母的愛 XD ）和教育上的意義（例如將這本書當成一本少年成長小說看待），這類
書通常打算教導孩子什麼是正確值得效仿的，什麼是應該警惕注意的，而石內卜這個
角色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是我覺得羅琳極力努力強調的－－他的「驕傲」。如果我是
一位作者，我設計了一個應該要讓人警惕反省的反派角色，而結果卻是他被人喜愛、
效仿，我一定會很「XD」，而羅琳確實也是這樣，她有一次開玩笑她發現石內卜有這
麼多人喜歡「覺得很挫折」。當然，這並不是說石內卜是一個應該被討厭，或塑造得
不好的角色，相反地，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值得關切，他的複雜度讓人著迷，描寫很
是成功的角色！大家都看膩了非黑即白的善惡對立，所以石內卜作為這樣一個灰色地
帶便為哈利波特這本「善良＝鄧不利多；邪惡＝佛地魔」的書帶來了新的深度。而石
作為灰色地帶一個（我覺得）很重要的地方是，不能夠一味將他「受害者化」、「理
想化」到變成是「白的」。因為如果他真的只是「表面上是黑的，其實裡面是白的」
那麼他遊走在灰色地帶的特色就會被犧牲；我比較喜歡的詮釋是：石內卜是偏心的、
愛記仇的、還有許多許多被我同學評為「這個人個性頗差」（^^a） 的缺點，但重點
是，這並不妨礙他在最後一步作出選擇時，他選擇正義的陣營。而且，正因為比起一
般的正派人氏，他更接近邪惡，所以拒絕邪惡本身才會更加困難、更加重大、也更加
值得敬佩。要承認石內卜這個角色讓人敬佩的地方，就必須先承認他可能邪惡；若我
們將他美化成是善良的，那麼，選擇善良就一點也不困難，也無關緊要了。
（當然，如果第七集出了，他最後是佛地魔那邊的，我就要上來把這篇給偷
偷刪掉！XD）
但我所關注的「反面範例」只在於他的「驕傲」上，所以現在再回來這點。
「驕傲」這個字，英文可以有好幾種翻譯，可以是「dignity」、「pride」或是其他，
但我所想到的，是「Hubris」和「superiority」： 超越人類應有的範疇的驕傲，僭
越上帝（呃，雖然我不是教徒 ^^"）的領域，並且對自己的同類抱懷著一種缺乏同情
的優越感。
石內卜的驕傲對於他作為教師的職業生涯產生不小的破壞。有一種情況是很
容易設想的：當一個人作某件事過於容易時，他很難想像其他人為何作這件事會這麼
困難。這樣的情況發生在第三集的奈威身上：
'Orange, Longbottom,' said Snape, ladling some up and allowing
it to splash into the cauldron, so that everyone could see. 'Orange.
Tell me, boy, does anything penetrate that thick skull of yours? Didn't
you hear me say, quite clearly, that only one rat spleen was needed? Did't
I state plainly that a dash of leech juice would suffice? What do I have
to do to make you understand, Longbottom?'
Neville was pink and trembling. He looked as though he was on the
verge of tears. (PA7)
石內卜覺得自己「講得很清楚」，他並不知道奈威的問題在哪裡。這種情況
是很容易被設想的。但真正讓他成為一個讓人害怕的老師的，是他無法感知，或說，
他沒有去感知，當他當眾羞辱一個學生時，或當他之後拿奈威的蟾蜍來作實驗時，當
事人的心情應當是如何。也或許，石內卜是可以感知這種被當眾羞辱的心情的，從五
年級那段回憶被他深藏至今來推測，那麼，他就是刻意地施加給了別人他自己最厭惡
的那種待遇，僅僅因為奈威的笨拙和軟弱。同樣的公眾羞辱在第三集的同一章節裡，
還在新防禦術老師路平面前刻意重演了一次，在此便不再引用。
另外一個教學上的缺點，便是他對學生毫無期待。ezori 君曾經引用第一集
中魔藥學的開場白，這段開場白頗為有趣，所以我打算之後再重提：） 但這裡要指
出的是，石內卜並沒有「渴望向他人分享魔藥製作的魔幻之美」或是「無私地傾囊相
授」，因為他一開始便說了：「I don't expect you will really understand the
beauty…」在第三集的蟾蜍事件中，石內卜也說：「If, as I don't doubt, he has
done it wrong, his toad is likely to be poisoned」。作為一位教育者，本來便
應該是要從頭教起，但石內卜卻是瞧不起他的學生，不只是奈威，還有他所指的「我
以前所教過的蠢才們」。教學對他來說，只是一項不得不作的必要工作，他對它並沒
有半點熱情（他第一集用的原字是「dunderheads…I…have to teach.」）
如果說，教學，或至少，教魔藥學，對石內卜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重要性的話，這份
工作對他而言有著怎樣的地位與觀感呢？
二、優越：
在 2348 篇中，ezori 君說到「石內卜接下教職，等於是放棄力量的追求。」
But I beg to differ.
對力量的追求許多種，當一個食死人，隨意地殺人，學習強大的黑魔法，是
追求力量的一種形式。但我覺得，在石內卜當老師的過程中，我們依然可以時時可以
看到力量的一種轉換型態在上演。例如以下兩段：
'I'll make it,' Lockhart butted in. 'I must have done it a hundred
times. I could whip up a Mandrake Restorative Draught in my sleep ?
'Excuse me,' said Snape icily. 'But I believe I am the Potions
master at this school.'
There was a very awkward pause. (CS9)
'I told you,' said Snape, rigid in his chair, his eyes slits,
'to call me "sir".'
……
'And he might try and make me do things?' asked Harry. 'Sir?' he
added hurriedly. （OP24）
教職是一種權威，一個社會大眾意見要我們遵從的一個權威。這本身就是一
種制度與社會的權力運作。如果說社會的制度與架構是被「論述」出來的，這裡，石
內卜便是在建立，或者是確立，這個架構。哈利好幾次忘了喊他「 Sir」，因為他下
意識地反抗了這個權威，這個力量。而石內卜在提醒他遵從這樣的權威，在好幾次的
糾正之後，哈利也終於照著這條遊戲規則作事了，在他問完問題後，忙不迭地，加上
了「Sir 」。這其實是某種權威的力量馴服了個人的反抗與自覺意識。在此角度下，
我想像社會大眾的意見和蠻橫咒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想像有個聲音在你腦海裡說「call
me sir 」、「call me sir」，好像這麼做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一件事，而另外一個聲
音在問「可是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呢？」社會的價值觀、師長的權威潛移默化了我們的
抗拒，這樣的過程雖然安靜而緩慢，但說穿了也是一種「控制」，或許比暴力強迫還
來得更加持久有力。「不要打斷我的說話」「不准反駁我的教學方法」「叫我教授」
…石內卜大量濫用了作為一位師長的力量，這種對力量的追求雖然比起食死人的屠殺
要來得幽微一點，但依然是一種「追求力量」。這種追求同樣帶來的是對於優越感的
滿足，對於他人的掌控，只不過一種用的是肢體上的暴力，一種用的是言語上的。
三、僭越者（Over-reacher）：
這個論點主要是從 2350 篇 miriness 君和 ezori君的推文中得到靈感，在
此要先感謝兩位謬思女神。（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的性別…XD）
我曾經聽老師講過，在哈利波特中的許多魔法，都模擬現在的科技發展形式。
也就是說，科技帶給我們方便，魔法也是，羅琳的世界中雖然沒有洗碗機、電腦等科
技產品，但魔法都作了類似的方式。掃把們會一代推出一代的更新，光輪兩千，慧星
幾號幾號等等，都跟微軟會推出 windows 95、98、2000、XP 沒有什麼兩樣。而石內
卜的魔藥學也多次被版友們比為實驗課。ezori 君提到第一集的書名，我覺得是一項
非常有洞見的觀察。第一集的書名是「philosopher's stone 」中世紀時赫赫有名的
煉金石，讓無數的煉金術士陶醉在裊裊的白煙和滾滾的蒸汽當中，幻想著不朽的生命
和無盡的財富。我想，羅琳或許早在第一集時，便已經為後面的系列殺人事件（XD）
為讀者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在第一集中，我們看到了想要重新獲得力量和永生的佛
地魔，我們看到了認為死亡不過是（雖然有點老套 ^^a）另外一段旅程開始的鄧不利
多，看到了願意摧毀掉魔法石，和他的妻子兩人一起自然死去的 Nicolas Flamel，
我們也看到了，登登！石內卜教授著名的魔藥學開場白。這段開場白安排在這個架構
下，我猜想羅琳是帶有深意，要引導讀者進一步去思考的。
魔藥學當然和煉金脫離不了關係，煉金術是當代科學的一個起源，而不論是
中世界的煉金術、現代的科學，亦或是羅琳的魔法世界，全部都緊緊扣著一個主題：
這些東西在我們的生命中可以帶來多少幫助？它們應該要干涉到多少，才不會干涉到
它們「不該僭越」的地方？引起多方討論的安樂死，複製人，都是近代科學要處理的
棘手議題。對於生死的操控，是人應該涉獵駐足的嗎？像佛地魔那樣，逃避自己的死
亡，藉由殺戮其他人來延長自己的生命，很明顯是被譴責的，而石內卜那段開場白正
迂迴地隱射了他擁有同樣的能力：
'You are here to learn the subtle science and exact art of
potion-making…I don't expect you will really understand the beauty of the
softly simmering cauldron with its shimmering fumes, the delicate power of
liquids that creep through human veins, bewitching the mind, ensnaring the
senses... I can teach you how to bottle fame, brew glory, even stopper death…'
我覺得很佩服羅琳的地方，是她只用了一個字「science」就把煉金、魔法
與科學全部都結合在了一起，而直擣它們共通的問題：人最終的死亡。石內卜宣稱他
可以教給學生有關這些的技術，他真的可以嗎？就算可以，他又應該嗎？miriness君
提到了 Mary Shelley 的科學怪人（Frankenstein），他本身就是一位僭越者，僭越
了上帝創造者的責任，自行製造出了一個生命出來。在他死前，他對他的朋友說：「
你就像以前的我一樣，追求知識和智慧；我希望，你不會在宿願得償的時候發現，它
是一條毒蛇，會反咬你一口。就像我一樣。」而蛇，是西方傳統自失樂園以來最重要
的一個誘惑者形象，用知識和生命的果實來誘惑人，而石內卜不正是蛇院的史萊哲林
嗎？他所給的承諾如今看來，豈不是一個可怕的誘惑，在外面甜美的糖衣下包著毒藥？
ezori 君說「罐裝名譽、釀造光榮、儲存死亡，想想看：這對十出頭的學生而言，多
麼地具吸引力啊！」－－雖然我和 ezori君見解不同，但有時他總是說出讓我驚嘆、
極有洞見的話來！沒錯，這些當然很具有吸引力，這不正是最可怕的地方嗎？希臘神
話中海妖 Sirens ，她們甜美的歌聲可以讓人殞命。十一歲的孩子具備什麼判斷是非
對錯的能力？光榮、名譽，甚至是操控生死的能力，這些被拿來作為學習的動機和誘
餌，我感到不寒而慄。我想到我之前好玩貼的 2361 篇惡搞文，雖然當時沒什麼想法，
但版友 iris0108 君提到他普化實驗的第一節一句，讓我忍不住深思：同樣是魔藥學
或實驗課的第一節課，我國中高中時都在上些什麼？實驗室安全須知。就像路平所做
的一樣，這樣有危險性的一堂課，第一件事情便是該防範學生受傷。這讓我感到很安
慰，畢竟我們現代的科學依然把對人的關懷與設想放在了前頭，而不像是中世紀的煉
金術，只想得到永生和財富，名譽或光榮。
若要說哪一段話最讓我相信石內卜心中的邪惡，不是他叫莉莉麻種，也不是
他對哈利的偏見，而是他對奈威的輕視，以及他的這段開場白。這反映了他追求力量
勝過他關懷人，這反映了他當初為什麼會是一個食死人，佛地魔的追隨者。他到現在
還是不是，我們無法預料；但他是否完全擺脫了佛地魔這邊對於永生、力量的執著和
沈迷？我覺得沒有。有些地方，他和他們驚人地相像。
而這樣的一個方向發展下去，對弱者的輕視、對力量的認同、對優越感的追
求、對他者的抹殺與歧視，很快就會引導的一個方向－－那便是我在 2346 篇中一時
好玩改寫的開場白，如今想來，我會作這樣的聯想，其實不是毫無道理：
四、佛地魔、食死人，以及納粹：
「你只要試著去想想看，在你回家時，發現『黑魔標記』在你家屋頂上盤旋，
而你心裡很清楚，在你走進去之後，會看到什麼樣的慘狀…這是所有人心中
最大的恐懼…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他們相信自己是最優秀、血統最純正的亞利安民族；他們歧視猶太人，把他們
的屠殺毫不在意地進行。那種一家人口全部被屠殺，只是為了個體無法改變也無法否認
的血緣，這樣的慘事，並不是只發生在童書中而已。
我覺得或許會有人覺得很奇怪，不過就是看本小說，你為什麼要弄得那麼沈重？
但我真的覺得很沈重 >"<。甚至在期末考期間，我一直想著這些事，頓時覺得自己的考
試如鴻毛之輕。（一直得努力說服自己，不不不，它還是很重要 orz）納粹和食死人的
設定中有著驚人的相像，我相信，羅琳應當是刻意地放入了這樣的題材的吧！
註：以下證據原出處請見此網頁討論串：
http://www.leakylounge.com/index.php?showtopic=17318[m
羅琳有很多地方刻意地指出了哈利波特和二次世界大戰的關係：首先，1981年
時的那場戰爭，被稱之為 First War，而現在在哈利波特世界中進行的這一場，很明顯
地，就是 Second War 。在第一集的鄧不利多巧克力蛙卡片上，說他在 1945 年時打敗
了邪惡巫師 Grindenwald，這正是二戰結束的年份。
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佛地魔對於純血系統的優越感和對於麻瓜的屠殺，和德國
的希特勒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不同。甚至連食死人們在手臂上紋身、在墓地裡進行秘密集
會、用骷髏當作記號等，都和歷史上記載的納粹行事作風相差無幾。
那個讓衛斯理先生聞之色變的黑魔標記，長得極像下面這圖：
http://content.answers.com/main/content/wp/en/thumb/1/1f/125px-DHPatch.jpg
那是納粹集中營的標誌。
在找到這些資料的那天下午，我重新看了第四集黑魔標記那章，原本只當故事
情節的劇情忽然有了強烈的煽動力：在看到那個標記飄浮在空中時，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它代表的不只是死亡，死亡比它仁慈，它不是一了百了無痛無聲的 Avada Kedavra，這
個骷髏後面代表的是一個「promise」，promise of pain, promise of humiliation,
那是死亡已經肯定，卻尚未到來的延宕的恐懼，那不只是個體的存亡，而是這個家庭、
種族的羞辱和抹殺。而那血液是流在人血管裡的，又不是像挪吒一樣，剔骨還父割肉還
母，就可以把恩怨清償。（為什麼我在講到挪吒時忍不住笑了|||orz）
不，血統從來就不是問題。血統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問題在於權力、在於力
量。在於某些人為了某些理由，必須要醜化另外一個族群，證明他們比自己低下、輕賤，
來滿足自己的驕傲、安全感和優越感。因為猶太人經濟力量強大，因為德國戰後蕭條，
或是因為麻瓜人口眾多，純血統巫師不得不與之通婚，這些背後黨同伐異的惡意才是造
成這些罪行的主因。而驕傲和優越感原本只是多麼輕微的過錯，有可能只是石內卜叫了
莉莉一聲麻種，或是馬份在食死人吊著麻瓜在遊行時的幾句嘲笑，可是馬份不會料到自
己在第六集中要親手殺了鄧不利多的害怕；我相信，十五歲的石內卜在叫莉莉麻種時，
也不會想到自己將會變成一個食死人。
但是這些小小的過錯是怎麼引導向大的邪惡呢？石內卜和馬份總算還活著，有
多少其他的人是像天狼星的弟弟 Regulus Black一樣，再回首已百年身了呢？
我可以肯定的是，Frankenstein在第一次接觸讓他成為一個僭越者的煉金術，
是在十三歲的時候；石內卜對他魔藥學的學生們說那番開場白時，他們是十一歲。參加
納粹黨衛軍的，大多，只是人生的一半都還沒有走到的青年。他們可能意氣風發，對自
己很有信心，相信自己高人一等、他們可能對社會抱懷著改革的理想、他們可能覺得他
們正在做的行為合乎正義，或者，就像 ezori君說的，或是莫頓．盧所寫的書「浪潮」
中那些進行無傷大雅的活動實驗的高中生，他們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樣「很酷」。
接下來只是一些無聊的有趣小八卦。有謠言認為希特勒的祖父可能是猶太人，
所以，他的暴行中不知帶有多少抵抗自己本身血統的成分？就像有麻瓜父親的佛地魔和
石內卜一樣。還有，賽弗勒斯．石內卜（Severus Snape）和史萊哲林院的創辦人Salazar
Slytherin 姓名縮寫都是SS。到 google 去打這兩個字母，它會告訴你，這是 Die
Waffen Schutzstaffel，納粹黨衛軍。
但這不能代表什麼，可能是巧合，可能是有意安排。羅琳也很可能只是用ｓ的
磨擦音來模擬蛇的說話和發音罷了：） 我只是覺得這些巧合都很好玩。
五、詹姆與石內卜：
這是我忽然想到的一個小小插話：雖然上一節講的是石內卜和食死人（汗，
我現在走題多少了？）但其實第四集把麻瓜吊起來的場景，竟然毛骨悚然地出現在第
五集中的詹姆身上。究竟羅琳安排第五集回憶那一幕的用意何在，實在費人思量。我
想，她想表達的，不只是推翻掉哈利父親完美的形象，模糊善惡的分界，或是如 miri-
ness君在 2357 篇中所說，對比十五歲的詹姆和哈利等作用，或許有更深一層的含意：
同樣的偏見，如 endlesssong大在 2353 篇所提到的「主流暴力」，我們可以看到有
兩種表現型態：一種是詹姆等人對於石內卜的「暴力」：將他吊起來露出內褲，就像
第四集遊行的縮小版，而原因只是：「It's more a fact that he exists」。 而另
一種，卻是石內卜對於莉莉，或她所代表的麻瓜家庭出生的人的「暴力」：一種歧視，
而這歧視是根植在血液中，個人無法擺脫，也無從改變的，就這種層面而言，這也是
那些人的 existence。僅僅只是因為「這樣的人存在」而構成了施加暴力的藉口，這
錯誤，兩個人都犯下了。（註 2）
但是，幾年後，兩個人的結局卻大不相同。十五歲時簡直就像食死人縮小版
的詹姆加入了鳳凰會反抗佛地魔，石內卜加入了食死人；在五年級到畢業的這幾年中，
我相信，詹姆一定有了大幅度的成長，就像天狼星所說：「A lot of people are
idiots at the age of fifteen. He grew out of it」。這裡，算是為 miriness君
批評的詹姆作點持平之議。若沒有成長，詹姆不會在六年級尖叫屋事件中救了石內卜，
他不會在七年級中被選為男學生主席，也不會後來追到了莉莉，也不會在正義與邪惡
的衝突中選擇為鄧不利多效力。鄧不利多曾經說，我們是由我們所做下的選擇，來決
定自己是誰（原話忘記了 XD），第五集中回憶的詹姆和石內卜，未嘗不是另外一個
對照組。
六、選擇：
正因為那句「我們自己作下的選擇」，我才以為，有許多為石內卜辯護的文
章都過度簡化了他的角色塑造。我曾經舉了不少例子，例如喜歡莉莉、被詹姆欺壓、
想要爭取鄧不利多的信任……這些，我都認為「可能」是理由之一。究竟真相如何，
要等第七集作決議。（我不敢再猜下去了，怕真的得把自己的話吞回去 XD ）但是不
管原因是什麼，這都必定是石內卜的個人自由意志（free will ）所作下的。可能會
有一個風雨飄搖的晚上，他孤身坐在書房裡，燈影幢幢，他的臉埋在手掌裡，窗外的
雨聲聽得很清楚。沒有任何人的干擾，這個決定要他自己作下。別人的行動或許對他
會有所影響，或許他曾為喪失在自己手上的生命真誠地後悔，或許他曾努力想爭取別
人的肯定與信任，但認為他為了這些旁人相關的理由而作下決定，是輕看了他自己的
意志。不論石內卜現在是不是食死人陣營的，他「曾經」是。當初，若不是他也認同
了佛地魔的某些價值，若不是他也享受著那樣的優越感、那樣的權力慾，或許享受著
當一個食死人，今日，「他作下的犧牲將沒有意義」（註 3）。
有時，放棄比較輕鬆的路，而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那條路，是更令人尊敬的。
因為我覺得石內卜該當要贏得這樣的尊敬，所以我必須先承認，他曾經，而且現在依
然是，一個邪惡的人。因為，每當我反省自己犯下的一些錯時，我總是得像自己承認：
有時候，放任自己的邪惡是一件多麼輕鬆快樂的事情。
註 2：
我看過 Severia君 在 1480 篇所提到的理論：認為石內卜不是馬份那樣的種
族主義者，他那樣的稱呼莉莉，是因為他喜歡她而在她面前出醜，他的自信心遭到打擊。
這個理論，我覺得有其可能性，但畢竟未遭證實，且沒有更明顯的證據支持，所以只能
先姑且存之。我個人是比較比較支持 1481 篇中 lawfish72君所提出的：他畢竟還是在
意自己的麻瓜血統，並且有意加以隱瞞。從他對妙麗的討厭，對莉莉的言語攻擊中，可
以看出來，他畢竟是對這樣的血統抱持著敵意，否則，他不會揚棄自己父親的血統，不
會在情緒極端亢奮失控的情況下，「麻種！」這樣的字眼便脫口而出。我想，這反應了
一種深沈的潛意識，才會在他最想傷害人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了這樣的字眼。
註 3：
後面幾句其實不是我原話，是翻譯改寫來著，因為我覺得那實在太美了。原文
是：If he didn't walk into being a Death Eater with his eyes open, and didn't
enjoy being a Death Eater just a little bit, then his turning away from
Voldemort is meaningless. He chose the right path over the easy one, and I
take issue with anyone who writes him as having done otherwise.
網址：http://community.livejournal.com/hp_essays/13827.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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